青年作家謝宜安剖析臺灣民間傳說
在傳言的幽暗處發掘常民故事
孫皓文|報導
「傳統上會認為只有政治,戰爭、經濟史這種看起來比較沒有溫度的才是歷史,但近來對歷史的觀念已經慢慢轉變,比如生活史、庶民史也是歷史。」談起政治史與庶民史在教科書篇幅上的消長時,青年作家謝宜安說道。
去年剛出版《特搜!臺灣都市傳說》,搜集臺灣九零年代流傳的都市傳說與傳言,剖析臺灣近代的各類民間傳說。今年,她出版生涯第一本小說《蛇郎君:蠔鏡窗的新娘》, 藉由民間傳說「蛇郎君」,帶出對日治時期臺灣女性地位的探討。
謝宜安目前是臺灣怪談文化工作坊「臺北地方異聞工作室」(簡稱北地異)的一員, 主要負責寫作、文案一類的文字工作。北地異成員都是出身於臺大奇幻社、政大奇幻社,受到日本妖怪文化的影響,開始找尋臺灣本地是否也有類似的神怪傳說。他們後來便成立工作室,透過製作遊戲、出書來推廣臺灣的怪談文化。在找尋臺灣民間傳說的過程中,謝宜安發現,有些童年時在鹿港習以為常的風俗,對出身都市的同好來說竟是新奇的民俗資料,「對大家來說,可能會覺得這些資料找起來還滿有趣,但對我來說,那些東西就是我的日常,就是從小到大聽說過的東西。」
自身與民間傳說的連結
謝宜安回憶起自己年幼時與民間傳說的交集,「有時候田跟田中間可能有一排隔著的樹,然後那排樹上可能會有一些塑膠袋,裡面看起來糊糊的,你要是靠近的話,就會發現其實很臭,就是死貓在裡面。」這就是民間所說的「死貓放樹頭,死狗放水流」。
謝宜安解釋,民間傳統認為,貓是不吉祥的生物,若死掉之後被埋葬在土裡,就會變成貓鬼。說到貓的妖怪,她又提到北地異創作的妖怪圖鑑《唯妖論》裡寫過的「油蹄貓」,「就是人們認為貓的腳上有濕氣,所以如果踩過人的屍體的話,屍體就會屍變, 然後人可能就會立起來之類的。比如說我阿嬤停靈的期間,我爸就會叮嚀我,不要讓貓走過去。」她笑說,「所以是阿嬤有可能會站起來嗎?」
在編寫《唯妖論》裡眾多的傳統妖怪後, 謝宜安開始思索,近代的臺灣會產生出的妖怪和傳說有哪些,「唯妖論裡面提到的妖怪, 它都是比較早的,而且很多東西其實都是大家現在已經不知道的一些傳說。所以那個時候就想說,那有沒有比較現代的部分,就是現在大家還依然聽說過的傳說。」於是她開始搜集臺灣九零年代,網路和靈異節目上興起的都市傳說與流言。
提起那個時代,謝宜安說,小時候已聽說到許多當時的都市傳說,其中一些是因為網路的資訊爆炸與真假難辨所產生。「我那時國小,應該是在 1998 到 2004 年之間。」她說:「我記得那個時候我還會去看我的信箱, 但是其實那時候垃圾信非常多。」其中就曾有多次轉寄來的信件,裡面有肯德基六腳蜘蛛雞的照片,「其實現在看起來會很明確知道說這應該就是 P 圖吧,但當時我沒有那麼高的科技力,就還只是個小學生,所以覺得還滿害怕的。」當時正好處在人們開始收到網路上來路不明的資訊,與電腦知識正要普及之間,因此流言更容易透過網路散播開來。
疫情時代下的種種流言
那麼現今這個時候的人們,會產生出的流言是什麼?謝宜安說,就是用來解釋這個疫情時代的流言。「今年很流行的就是跟疫情相關的,例如,病毒是武漢實驗室製造的。我覺得這種狂想其實也還算滿有趣的,這樣的設想可以感覺得出來是人們喜歡這樣子的故事。」
而這樣的故事正好迎合了一些人對中國政府的認知。謝宜安說,中國政府的確是在後續的配套措施沒有做好,導致病毒大爆發,由此觀之,中國政府的責任好像會比較輕;但在人們心中,如果是中國政府真的罪大惡極到可以創造出這個病毒,人
們會更喜歡這個故事。
在西方世界,人們藉由流言將「戴口罩」這件不尋常的事情歸咎於政府的陰謀。日本則是把江戶時代的妖怪圖重新拿出來, 為民眾消災解厄。「口罩裡面不是都有一個小鐵片嗎?好像在西方那邊,流傳小鐵片裡有晶片,政府用它來監控人之類的, 所以有些人因為這樣的緣故,說服自己『可以不用戴口罩』。」謝宜安說道,去年日本開始流行一種叫 Amabie 的妖怪,長相有些像人魚,自江戶時代就流傳它可以消災解厄,所以自疫情爆發後日本又興起畫Amabie 的一股流行。
●謝宜安小檔案
出生:1992 年
學歷:臺灣大學中文所碩士畢業
作品:著有《特搜!臺灣都市傳說》
參與出版《說妖》桌遊、《說妖》小說
《臺灣妖怪學就醬》
《城市邊陲的遁逃者》
獎項:小說曾獲磺溪文學獎
中興湖文學獎
道南文學獎
